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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家妾(别卡我文)


仿佛他没救她的命。
旁边崔家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,想上前说两句,为自家主子鸣不平。
可崔君集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众人,他们就齐齐后退,把空间留给两人。
雨水和汗水混合着血污,从文有晴脸颊滑落。她蹲下身,目光死死锁住崔君集苍白的面容,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,“我看不懂,你处处都是世家行径,现在又要背叛生你养你的世家吗?为什么呢?”
她的声音在破庙里回荡,带着压抑了太久的迷茫和不解,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刻薄。
崔君集的身体在她质问的目光下剧烈地颤抖了一下。他避开她澄澈明净的视线,艰难地侧过头,望向破庙外依旧倾盆的暴雨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,仿佛那里藏着无法承受的答案。
喉结艰难地滚动着,吐出利落的肯定。只有那只垂落的、鲜血淋漓的左手,指尖无意识地抽搐着。
文有晴不懂,但今天,她必须问清楚,她不想背着救命的恩情或者愧疚活着,所以……
“为什么呢?”
“旬阳有我教出来的学生,现在也在底下埋着。”这话说的真诚,让文有晴不知如何反应。
她的嘴唇轻微地颤抖着,喉头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,几次张开,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。
最终,她踉跄起身,但并未全然相信,只轻声道:“我再信你一次。”

快到京城时,解毒丸也用完了。文有晴也收到了京城的来信。
“……查原旬阳知府沈自节,不思悔改,罔顾天恩,竟于闭门思过期间,构陷忠良,罗织罪名,妄图混淆视听,扰乱朝纲!其心可诛,其行悖逆!着即革去一切功名,押入诏狱,严加鞫审!钦此!”
“构陷忠良”!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文有晴的心上。
她一时不查,把脚踩进了火堆里。
被崔君集拉出来时,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,道:“还有其他办法吗?那边已经动手了。”
崔君集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,立刻拿过信,速览完便不顾身体,直接翻身上马,道:“快,我们到京城最快四天,五天后才问斩,总有转圜余地。”
他们紧赶慢赶,文有晴看崔君集状态不好,心中挣扎许久,只能自己先行,让崔君集休息半天。
不要命地赶路,文有晴最后在第四天的晚上赶到。
因着崔君集早通了气,沈自节可以暂时从狱中出来,他被两名彪悍的缇骑粗暴地反剪双臂,押解出来。
沈自节没有挣扎,没有辩解,甚至没有看任何人一眼。他的脸色在火把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惨白,眼神却异常平静,平静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海面。
在即将被推出狱门的那一刻,他的脚步似乎微微顿了一下,极其短暂地,目光投向门外的虚空——文有晴站立的方向。
那一眼,很短,很沉。
他轻声道:“我夫人在外面,请容我整理一下我的衣襟。”
缇骑都是木头,不听不看不问,但还是被他的眼神
所撼动。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,没有哀求,只有一种穿透生死、洞悉一切的了然,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、深埋于底的歉意与诀别。
整理好衣冠的沈自节走出去,就见文有晴死死咬住下唇。
才短短数日,那个曾经挺拔如松、清隽温雅的刑部侍郎,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。他身上那件肮脏的、辨不出原本颜色的囚服松松垮垮地挂着,衬得他更加形销骨立。
露出的手腕和脖颈上,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,紫黑肿胀,皮开肉绽。头发散乱地纠结着,沾满了污垢和干涸的血块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但他依旧努力挺直着脊梁,像一株被狂风摧折却不肯倒下的枯竹。
血腥味在口中弥漫,文有晴挺直了脊背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,那句“我没带人回来,抱歉。”很轻很轻,却像石头一样砸到了沈自节的耳朵里。
“这有啥需要道歉的,都不重要了,你没事就行。”他搂住文有晴,轻声安慰道。
“我没事,崔君集中了毒。”委屈在眼眶里打转,文有晴还是拿出了在路边买好的馄饨和卤肉,道:“狱中不比家里,你这两天吃得好不好啊,先吃点再说吧。”
沈自节见文有晴拿吃食的手都在抖,他想象过很多遍,文有晴会说什么,会做什么,但没想过她会给自己带饭。那一瞬间鼻子很酸,权谋、抱负突然抵不过一顿家常饭。
沈自节按在了文有颤抖的手上,帮她拿出了吃的,笑道:“我要是真的走了,你记得好好活,我给你留了很多东西,在你外祖家。你离京城远点,好好活着。”
“我想好了,崔君集在,让他的男主光环去挡,你不会出事!”文有晴肯定道,“这里既然是有剧情的,你肯定不会有事。”
“这里不是书。”轻飘飘一句话,打断了文有晴所有的退路。
“什么?”
“……我骗了你,这里没有男主,也没什么气运之子。”沈自节说的坦荡,“我死过一次,什么线索都没有,就又来了一遍。我不知道要怎么办,怎么回去。我只是不想和我第一世那样活着,我想活成崔君集那样。”
沉默过后,文有晴道:“那有什么呢?我本来也没想过回去啊。你想活成他那样,你活啊,可你为什么不活了呢,不喜欢吗?”
犀利的话让沈自节哑口无言。
文有晴替他回答了,“你的良心过不去。”
“玩弄权势,视百姓的命如草芥,重生几辈子,你都做不到。如果你知道退婚会把一个女人、一个家庭逼到绝境,你会用尽手段退婚吗?如果你提早得知旬阳焚城的消息,你不会去阻止吗?你为什么一开始选择王融,而不是崔君集,不就是因为王融做的是实事吗?”
“你也可以对旬阳视而不见,回来慢慢走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路,可你做不到。我也做不到,我一闭眼,全是那日的大火,被火吞掉的街坊邻居。我一看到庙宇,就想到被做成祭品至今尸骨无存的阿芦。”
“我们再咸鱼,再想躺平。我们首先也是人,活生生的人。”文有晴擦干眼泪,把热乎的馄饨和卤肉往沈自节面前一推,“明天如果没有转机,需要我来送你吗?”
“别来了吧,我怕看见你哭成狗。”
“好。”
她看着丈夫被推搡着消失在黑暗的门内,听着沉重的铁门轰然关闭的声音,那声音如同砸在她心口,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。
只是一晚上,文有晴还没放弃。她动用了沈家仅存的人脉,变卖了陪嫁的几处田庄,散尽了几乎所有金银细软,像疯了一样在京城四处奔走。
她求见所有可能说得上话的世交长辈,甚至不惜在几位阁老府邸前长跪不起。然而,回应她的,只有朱门紧闭的冷漠,门房闪烁其词的推诿,或是世叔世伯们隔着帘子、带着深深惋惜却又爱莫能助的叹息。
“贤侄媳,此事……已通天了啊。”
“构陷忠良,罪同谋逆,谁敢置喙?”
“君集贤侄也曾为你家奔走……奈何……唉!”
她甚至病急乱投医,求到了自家门前。父母竟是连大门都没让她进。
文有晴忽然苦笑,她对他们到底还在期待什么?期待他们会帮她吗?期待他们当她是家人吗?
她还是太天真了啊,名节那种小事,他们都急于撇清,和世家对着干这样大的事情,他们没有落井下石,已经是对她最大的“帮助”了。
崔君集的名字,如同魔咒,在这些叹息声中反复出现。文有晴的心,在每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,都如同被冰锥狠狠刺穿一次。连崔君集都搞不定的事情,她更是人微言轻。
她仿佛看到一张无形的、由谎言和权势织就的巨网,早已将沈自节牢牢罩住,而她所有的挣扎,不过是网中飞蛾徒劳的扑腾。
凌晨才终于回府,她在门口看见了一个身影,很陌生,但她确定是自己人。
果然,那身影快速靠近她,是四时,不,是骆凌。她一身劲装,等了许久,几步上前就搀住了文有晴,边走边低声道:“小姐,我还有办法。”
骆凌像之前一样服侍着文有晴洗漱休息,等下人都走了,她才道:“我查到了朱十三之前的手下,因为被压榨狠了,跑了。但留了一些账本,我买来了。”
天大的好消息,让文有晴疲惫的身心轻松起来,她紧攥着那些账本,跪在地上朝着骆凌就要叩首。
骆凌吓得赶紧把文有晴扶起来,吓得无语轮次道:“我还想着,这个要是不成,就带着弟兄们去劫法场。”
“真的,真的很谢谢你。”文有晴泣不成声,但还有理智,“沈家遭难了,你快走吧。与我们牵扯时间太长,对你不好。明天不要来,不要有任何动作。”
几乎是托孤的话让骆凌觉得不安,“小姐!”
“听我的,求你。”文有晴留了一半账本,拿着剩下的一半,把骆凌推出了门。
浓得化不开的夜,沉沉压在金陵城头。文有晴伏在冰冷的书案上,脸颊枕着一叠浸透墨迹的纸张,几乎要陷入那墨色深处。
灯烛早已熬干,最后一粒烛芯“噼啪”轻响,爆开一点微弱的火星,随即彻底湮灭。黑暗如同粘稠的潮水,瞬间吞没了书房。
她猛地惊醒,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,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。黑暗中,唯有窗外巡夜更夫模糊的梆子声,空洞地敲打着更深的寂静。
“三更天了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。指尖摸索着,触碰到桌上仅剩的、薄薄的纸。冰冷、坚硬,带着墨汁特有的微腥和纸张的草木气息。这是沈自节的命!

第48章 前夕
就在一个时辰前,每一张纸上,都浸染着沈自节蒙冤的污血,也烙印着她几乎耗尽心力的痕迹。她猛地站起身,动作太急,带倒了身后的圆凳,在死寂的夜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刺耳的巨响,震得她自己耳膜嗡嗡作响。
她顾不上这些,摸索着抓起桌上那份沉甸甸的、关乎生死的半份证物,紧紧抱在怀里,仿佛抱着沈自节仅存的生命。
半份账本给大理寺,求情信给书局。
政治和舆论,总有一个要管用。
推开书房沉重的门,一股深秋子夜特有的、裹挟着寒露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,激得她浑身一颤,慌乱被彻底驱散。
院中那棵老梧桐巨大的影子在惨淡的月光下扭曲晃动,像一只蛰伏的巨兽。她裹紧了单薄的衣衫,毫不犹豫地踏入了浓得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。
通往大理寺的路,在深夜的金陵城,长得没有尽头。青石板路在脚下泛着冷幽幽的光,只听见自己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街巷间孤独地回响,每一次落下都敲打在心尖上。
偶尔有醉汉含糊的呓语从深巷里飘出,或是野狗翻弄垃圾的窸窣声,都让她惊出一身冷汗,下意识地将怀中的包裹抱得更紧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终于,那两扇黑沉沉、
钉满巨大铜钉的大理寺侧门,如同怪兽的巨口,出现在前方。门前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摆不定,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拖出变幻莫测的影子。她深吸一口气,冰冷的空气刺痛了肺腑,快步上前,用力拍响了冰冷的门环。
“咚咚咚!”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。
侧门上方,一个狭小的窗口“吱呀”一声被拉开。一张睡眼惺忪、写满不耐烦的皂隶脸孔探了出来,眼泡浮肿,被灯光映得蜡黄。
“深更半夜,鬼叫什么?”声音粗嘎,带着浓重的睡意被打断的恼火。
“烦请通禀,”文有晴的声音竭力保持着平稳,往那人手中塞了一个沉甸甸的银子,却依旧泄露出细微的颤抖,“沈自节之妻文氏,有紧急证物呈交!关乎沈侍郎通敌一案!”
“通敌?”那皂隶的睡意似乎被这个词惊走了一些,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居高临下的怜悯,“新加的罪名啊,又是沈家的?啧……等着!”
小窗“啪”地关上了。
时间在冰冷的石阶上缓慢爬行,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文有晴只觉得怀里的证物越来越沉,几乎要压垮她的脊梁。她只能死死地抱着它,仿佛那是溺水中唯一的浮木。
不知过了多久,沉重的侧门终于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“嘎吱”声,向内打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。里面站着一个穿着青色官服、面色肃然的书吏,眼神锐利如刀。
“沈夫人?”书吏的声音平板无波,“听说你有新证据?”
“是。”文有晴上前一步,将那份沉甸甸的包裹双手递上,“此乃沈自节通敌一案的关键证物,但我要见陆大人。”
陆之学,朝中少有的纯臣,只有把东西给他,她才能放心。
事关重大,书吏屁颠颠地去请人。
感觉过了许久,文有晴才见到了陆之学。
这位传闻中中正不阿的臣子,与她想的一样,陆之学沉默地接过包裹,掂了掂分量,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,那眼神复杂难辨,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。他道:“沈自节自己的事情,不会牵连家人。”
文有晴知道他误会了,以为她是来撇清关系落井下石的,忙道:“大人,刚刚妾身撒了谎,沈大人没有通敌,没有诬陷忠良,这是人证朱十三的账本,记录了旬阳城木料及大火的原因。请大人还沈大人一个清白。
陆之学点了点头,依旧是公事公办的腔调:“知道了。大理寺自会核查。只是夫人这样,有些失了体统。”说完,也不等她再开口,便后退一步,沉重的侧门在她面前缓缓合拢,最终“砰”的一声彻底隔绝了内外,也隔绝了她所有未尽的恳求和希望。
门轴转动的声音沉闷地碾压过她的心,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陆之学再不公正,谁能公正?
出了大理寺,她僵硬地站在冰冷的石阶上,望着眼前那两扇重新闭合的、如同铁壁般的黑漆大门,好一会儿才找回四肢的知觉。
一股巨大的、近乎虚脱的疲惫感猛地攫住了她,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。她慢慢地转过身,来时那条幽深冰冷的青石巷,此刻望去,竟显得更加漫长而绝望。
困意如同冰冷的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,却始终无法将她彻底淹没。她在寒冷与惊悸的夹缝中挣扎,意识浮浮沉沉。
浅睡了一觉,天还是没亮,她又披衣起身,府邸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。
不知过了多久,一丝微弱的天光,如同稀释了的灰墨,悄无声息地从窗棂的缝隙间渗透进来,驱散了房间最浓重的黑暗。文有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,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,几乎要撞破胸腔。
天亮了!馄饨摊已经开始敲了!
她要去听听消息,她侧耳趴在禁闭的府门外,听百姓的私语。
果不其然,外面的议论已经吵翻天了,很好,先吵起来就行。
文有晴猛地离开大门,巨大的忐忑如同熔岩在血管里奔涌,她冲回卧房,认真地地挑了一件深翠色的衣衫换上,画了一个精致极致的脆弱人妻装。
“备车!去西市口!快!”她要去把这个仗打赢。
车轮碾过青石板路,发出单调而急促的“辘辘”声,如同催命的鼓点。越靠近西市口,道路越是拥挤不堪。马车如同陷入泥沼,寸步难行。车窗外,鼎沸的人声如同汹涌的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薄薄的车厢壁。
“……沈青天呐!怎么会诬陷忠良?”
“呸!什么青天!知人知面不知心!朝廷都定罪了!”
“放屁!定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……你没听今日街头巷尾的秘闻吗?”
“嘘!小声点!不要命了!”
“可怜啊……沈夫人以后可怎么办……那样好的女子……”
“世家公子的人血,蘸馒头吃是不是效果更厉害?”
无数声音钻进耳朵,同情、愤怒、猜疑、恐惧……交织成一张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网。文有晴死死攥着袖口,指甲深陷进掌心,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,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她猛地推开车门,不顾车夫的惊呼侍女的阻拦,纵身跳下了几乎停滞的马车。
深碧色的裙裾在混乱的人流中格外显眼,如同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。她不顾一切地拨开身前重重叠叠的人墙,推搡着,跌撞着,用尽全身力气向前挤去。
那些议论声、惊呼声、抱怨声仿佛都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,模糊而遥远。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目标——西市口中央那座高耸的、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刑台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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