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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家妾(别卡我文)


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而令人作呕的味道。劣质脂粉的甜腻、汗液的酸馊、食物腐烂的微腥……还有一种更隐秘、更深入骨髓的,铁锈般的、属于血的预兆。
终于,她突破了最后一道人墙的阻隔。
视线骤然开阔。
还没到正午,但人已经聚齐了,就像是闻见腥臊味的秃鹫一样,等着祭坛上的人咽气。
正午惨白刺眼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,像无数冰冷的金针,扎得人眼睛生疼。偌大的西市口刑场,被黑压压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,水泄不通,人山人海。无数张面孔仰着,汇成一片模糊的、涌动的海洋,闪烁着惋惜、麻木或贪婪看戏的光芒。
而在人群中央,在那片被刻意清空的、铺着肮脏稻草的空地中央,矗立着一座临时搭建的木台。
台子不算高,却足以让所有人都看清上面的一切。台子上,两根粗壮的原木支起一个简陋的框架,一把厚重、宽大、刃口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寒光的鬼头铡刀,就悬吊在那框架之下。
铡刀之下,是被推搡上台的沈自节。
文有晴的呼吸骤然停止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用力揉搓,痛得她几乎弯下腰去。
监斩官的位置设在刑台一侧稍高的凉棚下。几个穿着绯色或青色官袍的人影端坐着,面无表情,如同庙里的泥塑木偶。
其中一个主官,正是陆之学。他正慢条斯理地啜饮着盖碗茶,眼皮半耷拉着,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感情。
午时的阳光将凉棚的阴影切割得异常清晰,明与暗的界限如同生死的鸿沟。
“午时二刻——”一个拖着长腔、尖利刺耳的嗓音划破了刑场上空的嘈杂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,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每个人的耳膜。是监刑官在报时。
时间,这把悬在头顶的利刃,又落下一寸!
陆之学为什么还不说话!为什么旨意还没来!
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,文有晴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,天旋地转,她踉跄着扶住冰冷的门框才勉强稳住身体。
不,不可能!大理寺……大理寺收走了一部分证据!她昨晚明明亲手交出去了!
可心底有个声音在尖叫:不对!别相信别人了!
是了!她昨晚将证物分成了两部分!最核心、最致命的那
些……那些能直接指认几位核心世家成员构陷的铁证,她留住了。
此刻就在她怀中!

第49章 结果
“且慢——!”一声沉稳有力的嘶喊冲破了文有晴的喉咙,在刑场回荡,如同濒死鸿鹄的哀鸣。
文有晴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,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喊,让自己声音穿透层层叠叠的人群,让每个人都能听见,带着血沫的腥甜:“刀下留人!证据在此!沈自节冤枉!”
人群的喧嚣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,出现了一瞬间诡异的凝滞。无数道目光,惊愕的、好奇的、同情的、冷漠的……齐刷刷地聚焦到她身上。
负责维持秩序、凶神恶煞的兵丁也愣了一下,下意识地停下了推搡的动作。
文有晴抓住这刹那的凝滞,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。她猛地从袖中抽出那仅存的半份证据——那是一叠同样被血泪浸透的纸张,边缘早已被她死死攥握而变得皱缩不堪。
她高高地将它们举起,手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,纸张在正午的阳光下簌簌作响,仿佛一群垂死挣扎的白蝶。
“大人!请过目!”她朝着凉棚的方向,用尽肺里最后一丝空气嘶吼,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生命在呐喊,“此乃世家构陷沈侍郎的铁证!诬陷之罪纯属子虚乌有!旬阳焚城却有蹊跷!请大人明鉴!重审此案!”
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刑场上回荡,带着孤注一掷的悲壮和绝望的穿透力。
就在这万众瞩目、千钧一发的瞬间,刑台上那个挺直脊背的人,第一次摇了摇头。
文有晴的视线瞬间模糊了。
只是一晚,那张曾经清俊温雅的脸上,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痕和淤青,肿胀得几乎难以辨认。唯独那双眼睛,那双曾经盛满智慧与温和笑意的眼睛,此刻却亮得惊人。像两簇在寒风中顽强燃烧的幽火,穿透了凌乱的发丝和脸上的污血,精准地、牢牢地锁定了她。
没有愤怒,没有恐惧,没有哀求。
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、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悲伤。那悲伤如此浓烈,如此复杂,像一块巨大的、冰冷的石头,沉甸甸地压向文有晴的心口。
可她不信!她要争!
文有晴继续高举着血证、声嘶力竭的呼喊:“木材掺假,有大量硝石、火油入城,城中账本却无记录。昨夜妾身递上去的折子,请问陆大人是去献媚了,还是当厕纸用了?”
在所有兵丁和监斩官惊疑不定的目光注视下,沈自节对着她,极其轻微、却又无比清晰地,又摇了摇头。
动作幅度很小,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、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那是一个无声的禁令,一个用尽生命最后力气的警告。他在告诉她:停下!不要争了!没用的!
“哦?”陆之学平静道,“沈夫人怕是得了失心疯吧,本官从未见过你,更别说见过你的证据?你刚刚那番话,实在污蔑朝廷官员。”
文有晴高举的手臂猛地僵在半空,如同被无形的冰霜冻结。那高高举起的、承载着她全部希望和绝望的半份血证,在惨白的阳光下,突然变得轻飘飘的,毫无分量。
沈自节那沉重到极致的眼神,那无声的摇头,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深处。所有的嘶喊,所有的挣扎,所有的希望,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成齑粉。
不,大不了她也一起死。
“大人之前没见过,现在人证物证俱在,大人可以看看,大人们是不敢查吗?需要妾身一字一句给百姓们读一读吗?”
再一次,沈自节冲文有晴摇了摇头,她看见了他直直滴落的眼泪和担忧。
她明白了。彻彻底底地明白了。
没有溅起一点水花的那半份证据,不仅仅是为了湮灭证据。他们是在用行动告诉她:你看,我们无处不在,无所不能。你以为的正直、手中的东西,救不了他。而你若执意拿出剩下的,只会引来更彻底的、更凶残的灭顶之灾。
沈自节看穿了这一切。他用这最后的、无声的拒绝,用自己这颗注定要落地的头颅,为她,换取一线极其渺茫、极其残酷的生机——世家暂时偃旗息鼓、不再赶尽杀绝的可能。
巨大的悲恸和彻骨的绝望如同滔天巨浪,瞬间将文有晴彻底淹没。她眼前阵阵发黑,高举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下来,那叠皱缩的纸张从她颤抖的指尖滑脱,如同失去生命的枯叶,纷纷扬扬地飘落在肮脏的泥地上。
就在此刻——
“午时三刻到——行刑!”监刑官那毫无感情的、宣判死亡的声音,如同惊雷般炸响,冷酷地撕裂了刑场上空短暂的死寂。
“行刑”二字像两把冰冷的铁锥,狠狠凿穿了文有晴最后的意识壁垒。她猛地抬起头,视线越过那些开始骚动、脸上露出嗜血兴奋的兵丁,死死钉在刑台上。
陆之学亲自接过文有晴手中的证据,文有晴本还死攥着,但陆之学深深看了文有晴一眼,似有深意,他朗声道:“沈夫人真是病急乱投医,随便找了个衣冠账簿就拖延时间。”
一句话就定论了。
那个穿着污秽红衣、袒露着半边精壮胸膛的刽子手,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,面无表情地向前跨了一步。他粗糙的大手抓住悬吊鬼头铡刀的粗麻绳,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如同岩石般块块隆起。
阳光下,他那张横肉丛生的脸毫无波澜,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收割一条人命,而是砍断一截毫无价值的朽木。
“沈青天——!”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哭嚎从人群中炸开,如同点燃了引信。瞬间,刑场外围,那黑压压的人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,掀起了汹涌的悲鸣浪潮。
“冤枉啊——!”
“苍天无眼!忠良遭戮!”
“沈大人——!”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、捶胸顿足的嚎啕声、压抑绝望的呜咽声……如同无数把钝刀,在文有晴的心上来回切割。
无数双粗糙的手徒劳地伸向刑台的方向,又被如狼似虎的兵丁狠狠用刀鞘、枪杆砸开、推开。女人的尖叫,孩子的啼哭,老人的哀叹,男人的怒吼……汇成一股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悲恸洪流,猛烈地冲击着刑场中央的死亡之地。
尘土被无数双慌乱的脚步扬起,在惨白的阳光下翻腾,只有文有晴逆着人群,往回走。尘土模糊了视线,也模糊了生与死的界限。
然而,在距离刑台更近一些的地方,在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,有片被兵丁们用身体和武器强行隔开的隐秘“安全地带”,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。
几个世家男女,占着绝佳的位置,恰好能将刑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。此刻,他们正用手帕——那手帕或是精致的苏绣,或是扇子掩着口鼻,也掩住了唇边那毫不掩饰的、轻蔑而快意的嗤笑。
那笑声压得极低,却带着一种刻骨的恶毒和残忍的愉悦,如同毒蛇在草丛中发出的“嘶嘶”声。
“啧,瞧那样子,哪还有半点当官的威风?跟条丧家犬似的。”一个穿着绛紫色遍地金褙子的妇人,用手帕轻轻扇了扇风,仿佛要驱散空气中并不存在的异味,语气里满是鄙夷。
“可不是么?诬陷忠良,死有余辜!”旁边一个穿着桃红撒花褙子的年轻妇人接口道,声音清脆,却淬着冰渣,“亏得陆大人明察秋毫,不然还不知要祸害多少忠良呢!”
“陆大人自然是国之栋梁,不过你们女流之辈眼皮子就是浅,”另一个穿着宝蓝色妆花缎的公子慢悠悠地开口,眼神却紧紧盯着刑台上刽子手的动作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,“只是可惜了沈大人好不容易打拼出的那偌大的家业……不过,倒出来的位置,总得有人填上不是?”他的话语意味深长,引得旁边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,唇边的笑意更深了。
他们的目光,如同观赏一出精心排练的折子戏,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和一丝病态的满足,牢牢锁定在刑台中央那个即将身首异处的身影上。
文有晴的视线被泪水彻底模糊,只能被人群推搡着往外走。
沈自节那双最后凝视着她的、盛满沉重悲伤的眼睛,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,挥之不去。“臣妻子有旧疾,已然疯癫。”
一句话,保住了她的命。
刽子手猛地发力,手臂肌肉贲张如铁!
“咯吱——哗啦!”
沉重的机括被触发,悬吊着巨大铡刀的粗麻绳瞬间松开!那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巨刃,带着沉闷的风声轰然斩落!
时间,在文有晴的听觉中被无限拉长、凝固。
眼泪模糊了视线,可她清晰地想出来那个画面,铡刀雪亮的刃口撕裂空气,切开光线,精准地落向沈自节挺直的脖颈。
她甚至能想出沈自节在那一刹那,似乎极其轻微地闭了一下眼睛,脸上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、近乎解脱
的平静。
然后——
“噗!”
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脏骤停的钝响!
不是金属斩断骨头的脆响,而是巨大的力量作用于血肉之躯时,那种令人牙酸、令人作呕的、湿漉漉的碾压与断裂声!
滚烫的、浓稠的、带着生命最后温度的鲜血,如同压抑了千万年的火山熔岩,在巨大的压力下,猛地从断裂的脖颈处狂喷而出!在正午惨白的阳光下,划出一道刺目到令人晕眩的、妖异猩红的巨大扇形!
血雾弥漫!
那颗曾经睿智的头颅,带着依旧残留着沉重悲伤眼神的头颅,在血泉的冲击下,猛地向前滚落,沉重地砸在铺着肮脏稻草的木台上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闷响。
那双眼睛,似乎还残留着最后一丝望向文有晴方向的光,在滚落的过程中,迅速地黯淡、凝固、蒙上一层死亡的灰翳。
无头的身体失去了支撑,还保持着跪姿,在原地僵直了片刻,颈腔里喷涌的血泉势头稍减,变成汩汩的涌流,染红了身下大片的稻草,然后才带着一种诡异的滞涩感,沉重地向一侧歪倒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激起一片被血浸透的草屑。
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,如同有形的实体,瞬间在刑场上空弥漫开来,浓稠得几乎化不开。
“呃……”文有晴答应他不看,可她听得见。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、如同被扼住脖子的濒死呜咽,身体猛地一晃,再也支撑不住。
眼前的世界彻底失去了色彩,只剩下漫天泼天的血雾。所有声音——百姓震天的恸哭、兵丁粗暴的呵斥、哄抢血水的兴奋——都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,模糊、扭曲、远去。她像一片被狂风彻底撕碎的落叶,软软地向后倒去。
“夫人!”侍女凄厉的哭喊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,一双颤抖的手在她彻底坠入冰冷黑暗前,死死地扶住了她下坠的身体。

第50章 病态
与刑场上震天的悲恸和刺鼻的血腥形成诡异对比的,是西市口斜对面望江楼二层的雅间揽月。
这间雅室位置绝佳,推开雕花的木窗,正好能将整个西市口刑场,连同那座染血的刑台,尽收眼底。
窗户此刻洞开着,昂贵的云影纱窗帘低垂,隔绝了外面大部分的喧嚣,只留下一些沉闷的、如同背景噪音般的嗡嗡声。
室内陈设雅致。紫檀木的桌椅泛着幽光,博古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几件古玩玉器,墙角青花瓷瓶里斜插着几支晚开的玉簪花,散发出清冽的幽香,固执地想要驱散空气中那若有若无、从窗外缝隙渗入的、令人不安的铁锈气息。
本应该中毒未愈的崔君集,此刻独自一人,背对着紧闭的窗户,完好无损地坐在桌旁。
桌上没有酒,只有一盏清茶,茶汤碧绿,热气早已散尽,凝着一层薄薄的茶膜。
他低垂着头,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耸动着。压抑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,断断续续地从他紧捂着脸的指缝间溢出,在过分安静的雅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和……突兀。
“沈兄……沈兄啊……”他的声音破碎不堪,带着浓重的鼻音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,饱含着撕心裂肺的痛苦。泪水极其克制地顺着他修长的手指蜿蜒流下,滴落在紫檀木光滑的桌面上,只留下两点深色的、迅速扩散的水痕。
他的身体似乎因为极度的悲痛而蜷缩起来,仿佛承受着巨大的、无形的重压,随时可能崩溃。
他们真的是过命的交情,在旬阳防外敌,在大火后重建旬阳城,桩桩件件,做不了假。
然而,就在这看似悲痛欲绝的姿态之下,在桌面之下,无人可见的地方,崔君集的另一只手,那只骨节分明、向来握笔持印的手,却死死地、近乎痉挛般地抠抓着身下坚硬的红木窗棂!
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深深陷入木质纹理之中,指关节绷紧发白,手背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根根暴起!
每一次剧烈的抽泣,肩膀的耸动,似乎都伴随着那只手更加疯狂的、无声的抓挠!坚硬的木头被他用指甲抠刮出细微却刺耳的“吱嘎”声,木屑无声地簌簌落下,沾在他微微颤抖的指尖上。
那是一种完全失控的、宣泄着某种狂暴情绪的本能动作,与他脸上那悲痛欲绝的泪水形成了惊心动魄的悖逆。
窗外的喧嚣终是影响了这场真情流露,崔君集捂着脸的手指微微移开一丝缝隙,露出底下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睛。
那双眼睛,此刻布满了红血丝,显得浑浊而痛苦,然而在那浑浊痛苦的最深处,却燃烧着两簇幽暗、炽热、近乎疯狂的火苗!
他透过指缝,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,死死钉在刑台下方,那个被侍女搀扶着、摇摇欲坠的身影上——文有晴。
他看着她崩溃倒下,看着侍女惊恐地扶住她,看着她如同失去灵魂的偶人般昏厥。那单薄的身影,在巨大的刑场和汹涌的人潮衬托下,显得如此渺小,如此脆弱,如此……孤立无援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、混杂着巨大刺激和病态满足的灼热电流,猛地窜过崔君集的脊椎!比他加官进爵更加猛烈!更加……销魂蚀骨!
成功了!
沈自节死了!这颗他亲手布下杀局、又亲手推上断头台的、曾经最信任的挚友的头颅,终于滚落尘埃!
针对世家是真的,可旬阳城要不是有文有晴在,他怎么会在意?他只是想借旬阳城这芝麻大点事,借沈自节那无比离奇的正义感,把王谢两家的私矿和联盟瓦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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